第二选择

第1章第二选择

我妈在家是个守财奴，不愿意给我和我爸花一分钱。

但她对和我同岁的小舅有求必应，把我爸赚的钱全给他花。

我爸靠着在40度的天在工地挣钱，伺候一家老小吃穿用度。

小舅嫌我爸赚的少，哄骗他签下器官捐献协议。

没几天，我爸高空坠落，我去收尸，却只得到一个骨灰盒。

我妈报着银行卡亲了又亲，脸上的笑揉都揉不开。

小舅神气地叼着烟，得意的直嚷：「多亏了我。」

看着我爸用血肉喂养的人，我气笑了。

1

我爸去世的第30天，我妈程丽他们已经旅游累了回来了。

一踏进刚买的新房子，程丽就把鞋一甩，转头躺在柔软的沙发上，外婆林霞和小舅程耀祖也不例外。

乱飞的鞋子不长眼，径直砸在我脑袋上。

我垂了垂眼，乖巧地把散落一地的鞋子收拾整齐。

「诶，给老娘倒杯水，哦不，把那个最贵的红酒拿过来。」

我噙着笑，温顺地照做，态度好的堪比五星级酒店服务员。

「呵，没了倚靠就是不一样哈，从前倔的跟生产队的驴一样，现在指望我们给生活费，倒是乖顺了。」

程丽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嘴一撇，双眼向上一翻，整幅神情配着她刷得跟白墙一样的脸，鬼见了都得害怕。

偏偏她还一副富太太的模样，捏着兰花指理了理鬓角的碎发。

「从前是我不懂事，多亏你们心胸宽广原谅我，还让我在这个家里面呆，我心里一直感激你们呢。」

我眼底泪光涌动，看着他们的眼神真挚无比。

程丽看不惯我这副泪眼盈盈的样子，张口就不耐烦的打断我，语气里充满施舍意味：

「行了，我们没请保姆，特意给你机会，以后每个月给你900，你照顾好我们就行了。现在赶紧滚去煮饭，玩了一天都饿了。」

我连忙应声，低着头往厨房跑去。

——我怕我再不低头，就演不下去了。

关上厨房门，我不屑的冷哼一声，心中恨意翻涌成浪，一浪一浪地洗涤着我的血肉与灵魂，支撑着我不要倒下。

我转身望着宽阔明亮的厨房，高端崭新的电器，曾今梦想中的场景在我眼中慢慢模糊。

爸，这些都是你，都是因为你才有的——

房子，车子，她们随意挥霍出去的金钱，全都是你！

她们在挥霍你，在吃你的肉，喝你的血！

一帮啖人肉饮人血的吸血虫！真他娘的没脸没皮！

我抬手抹抹眼，世界重新变得清晰。

......

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

我一下一下地剁着案板上的鱼，看着它原本挣扎跳动的身躯渐渐没了反应。

鱼永远不会知道，从它被捞上来那一刻起，它就注定是别人的盘中餐，这是逃脱不了的命运。

那么，我们谁最后会成盘中餐呢？

2

五岁那年，我第一次见到了爸爸。

在孤儿院的一众孩子中，他一眼就看见了我。

院长说，

“这孩子不爱干净，上树摸鸟，下河抓鱼“，爸爸说：“没事，她活泼好动，我高兴都来不及呢。”

“这孩子爱挑食，这不吃，那不要“，爸爸说：“没事，不爱吃的，咱不做。”

“这孩子笨，一年要打碎好几个碗”，爸爸说：“没事，就几个碗而已，少不了。”

......

最终，爸爸把院长堵的无话可说，我成了爸爸的女儿。

爸爸把我领回家，妈妈很不喜欢我。

——我总是不爱干净，在各处钻来钻去，回家时，一身衣服半身灰。

吃饭时挑挑拣拣，不吃这不吃那，就抱着白米饭闷头干。

笨手笨脚，让我洗碗，家里的碗都得碎一半。

不出半年，妈妈就嚷嚷着要把我送回孤儿院，换个聪明伶俐会照顾她的丫头来。

爸爸拗不过，拍着胸脯和妈妈保证，我的事他来负责，并且把每个月挣的钱都给妈妈管，要是我再让妈妈生气，只管罚他。

于是，他半夜下了班不睡，悄悄给我把脏衣服都洗了。

早上起一大早，提前去菜市场把菜买回来，没有一个我不爱吃的。

碎掉一个碗，第二天新的碗就会出现在它的位置。

......

眼看到了年关，爸爸没有一丝受不了我，要把我送回去的念头。

我很困惑，

「为什么你会选我？我从来都不是个好孩子。」

爸爸笑了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，好像天上弯弯的月亮，照的我心里亮堂堂的。

「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。之前有一次我累了，坐那院子围栏边上休息，你给我了一杯水，那时候我就知道，你啊。一定是个好孩子。」

爸爸笑着摸了摸我的头，变戏法似的从衣服里掏出一串糖葫芦。

「所以啊，你不要担心，你会永远是我的第一选择。」

我舔着还带着些体温的糖葫芦，心里酸酸的。

爸爸，水不是特意给你倒的，是别人不想喝，我才给你的。

如果你知道了，我还会是你的第一选择吗？

望着天上的明亮的月亮，我自私地把头扭到一边去。

爸爸，我要永远做你的第一选择。

3

她们旅游累到了，饭没吃几口就去睡了。

我坐在餐桌旁开始吃已经凉掉的饭菜，那条鱼被我吃得干干净净。

把杂事都收拾好，我回到了那个狭***仄的杂物间，躺在那张小小的床上，沉沉睡去。

许是屋内闷热，辗转间，我做起了噩梦。

我又回到了我爸死后第三天，没了他庇佑，我为了躲要打我的程耀祖而钻进床底的那天。

透过床底的缝，我看见两条肥胖的腿慢慢朝我走来。

我的脑海里充斥着砰砰的心跳声，难道他发现我了？

谁知，得意的声音在屋内响起。

「姐，要不是我发现了那位富豪的需求，咱还得过那苦日子。死老头一个月就给那么点儿钱，连我充游戏都不够，害得我被班里人嘲笑，哼，现在也算是罪有应得。」

「是是是，耀祖打小就聪明。不过真是没想到，一个器官也值那么多钱，可以人家不缺了，要不就把那死丫头也送去，让他父女俩做个伴儿。」

伴随着一道尖细的声音，程丽走了过来，也在床上坐下。

听到此，我只觉浑身血液倒流，七八月的天，我像是在冰窖里，被冻得手脚冰凉，竟是动也动弹不了。

他们聊着聊着，气氛开始不对起来，两人开始“动手动脚“。

女人的喘息和男人的低吼透过床板传来，一切的一切，都是那么的恶心。

我想吐，但我不能出去。

我用手堵住耳朵，闭着眼，极力压下胸腔里的恶心感。

恨意在我的心中滋生，随着鲜血，一泵一泵地侵占我的四肢百骸，我变成了恨意最好的培养皿，它们在我的身体里，一寸一寸，没多久，就长满了我整个身体。

我要杀了他们，但是我现在不能。

我这小胳膊小腿，打不过任何人，此时我这不灵光的脑子竟可笑地冷静起来。

熬过一生中最漫长煎熬的五分钟，他们终于完事了。

当天下午，他们提出要去旅游，无视浑浑噩噩，看起来痴痴傻傻的我，拿上东西就出发了，还嘱咐我，要把昨天新买的房子收拾好。

......

「爸......」

迷迷糊糊中，我感觉心口抽搐着疼，脸上黏黏乎乎的，汗和泪混杂在一起，浑身都湿透了。

我爬起来，望着窗外那一弯小小的月亮，还是那么明亮。

4

还有三天就要开学，程耀祖的作业一点没动。

「哎呦，祖宗欸，这学习我可帮不了你。不过，咱宝这么聪明，肯定一学就是年纪第一。

「你要好好学习啊，毕竟将来可是老板，手底下管着那么多人，没点真材实料怎么行？」

林霞声音里都像是浸着蜜，甜腻腻的，让人恶心。

呵，年纪第一？就那蠢货？他要是能当年纪第一，怕是猪都学会飞了吧？

心里如是想着，我却嘴上奉承起来。

「外婆你有所不知，小舅上次就是稍稍一努力，一下子就进步了整整十名呢！」

进步十名，八名同学去参加竞赛，一名生病，所以共九人没考，还有一名常年垫底。

程耀祖平时在家称大王，但在学习上，林霞确是不肯松口，就期望着他以后能升官发财，或者当个大公司的老板。

所以听我这么一说，林霞肉眼可见地得瑟起来，吩咐我好好看着他学习，就美滋滋的走了，少了半数唠叨的“劝学“之语。

程耀祖赞赏地看着我：

「丑八怪，今天表现不错啊，记住，以后都这样给我打掩护，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！」

我低眉顺眼，连忙应下。

于是，程耀祖在房间里玩游戏玩的昏天黑地，昼夜不分，我说他学习学的日夜颠倒，神魂分离。

程耀祖出去和人在山道上飙车，生死时速，我说他去领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，体验匠心独铸。

虽然这些一听就很扯，但当妈的对自己儿子总有莫名其妙的自信心，觉得自己儿子是天下第一的天才，以前都是被老师耽误了。

看着程耀祖蜡黄的脸和眼底的青黑，林霞心疼的直皱眉。

一把拽住我的头发，把正在吃饭的我拉起来，把我踹出门，让我立马去买点好东西，给她好大儿补补身子。

......

经过我的多番巧舌如簧，再加上为了方便给程耀祖打掩护，我初步取得了他的信任。

然而打脸来的如此之快。

开学一个月，学校组织了月考。

经过一段时间的疯玩，程耀祖连倒数第二都保不住，直接稳坐倒数第一。

这下林霞坐不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