引蛇自渡

我叫柳弦，和许仙的仙谐音，痴迷于许仙白娘子的话本，世人笑我愚昧癫狂，我却不以为然。

一把油纸伞引起的人蛇羁绊，我忍不住拍案。

绝！

太绝了！

“公子，看这天色暗沉，我们今日早些回去吧。”贴身随从柳东的声音传来。

我充耳不闻，余光突然瞥见那处竹节下盘旋的一条黑蛇，小跑过去。

“今日就是你了，随我回去躲雨吧。”

我刚伸出手，那蛇猛地给我来了一口，一双竖瞳冷冷凝视着我，我竟遍体生寒。

那蛇黑的发亮，一双金色的竖瞳和我此前见过的任何一条蛇都不一样，我却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，只是……

“公子，公子！”

耳边传来小厮忽近忽远的声音，眼前的场景光怪陆离，周身的温度伴随着残存的理智一同抽离。

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：啊……我中毒了。

这毒来的又凶又猛，没能让我一命呜呼却让我产生了幻觉。

我到了一处破败的小院，位于柳宅最不起眼的角落，吹来的风都是阴冷潮湿的。

这是我的生母莲姨娘的居所，承载了太多痛苦的回忆。

我下意识想要逃出去，却被石子绊住，低头看了一眼血迹斑驳的手心，才发现我竟变成七岁的模样。

“弦儿，等你长大了一定要逃出柳宅，这里压的人喘不过气来。”

身着素衣的女子温柔的抚摸我的脑袋，是那森冷的豪宅内唯一的温暖。

是我的生母莲儿。

“阿娘……”

我伸手欲抓住那一点温热，却见那点星星烛火彻底被寒风吞噬。

而我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拽入深渊，眼前的场景扭曲拉扯。

我仿佛被人按入冰冷的池水中。

“柳老爷，三少爷的蛇毒已入肺腑，老夫回天乏术，还请……准备后事吧。”

“我两个儿子都已经没了，这是我柳家唯一的血脉，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，都给我救活！”

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把我吵醒，我睁眼看到我的父亲发了好大的火。

“爹……”

看到我醒过来，父亲立刻扑了过来。

“弦儿，前日你两个哥哥出入酒楼被人陷害，现在你是我柳家的独子，爹一定举整个柳家之力救你，你怎能忍心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。”

我只有一个心事，“爹，我死以后……”

将我编入话本，雨幕为救小黑蛇中毒，成为千古佳话，来世若能得一把油纸伞，也算死得其所。

你问我若没有来世？

那我不管，死者为大。

我说有就有。

我爹惊呼一声，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倒去。

一阵兵荒马乱之后，我的小院又恢复了寂静。

这才对嘛。

前几世我都是一个人死在竹林中，将死之人本就不该得到过多的关注。

我看着烛台上摇曳的烛火，静静等着这条小命走到尽头。

一阵微风吹过，将烛火覆灭，借着微弱的月光，我看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。

“是黑白无常，还是牛头马面？”

我想着这短暂的一生，忍不住道，“我这一生无所成，唯有一心愿未了，恐死后难以瞑目。”

黑影一声不吭，我反正也要死了，自是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了。

“我还没找到属于我的白娘子，但……走的时候能不能让我撑把油纸伞。”

早在两年前，我就已经准备好油纸伞了。

想着，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，我只觉惊奇，我不是已经死了吗？

死人还能感觉到疼？

黑影突然欺身而上，下一秒我的唇上覆上一抹冰凉，像极了触摸上冷血动物的感觉。

“唔……”

怎么回事？

“柳弦，如你所愿，我是来报恩的。”

报恩？

报恩！？

冰凉的触感融入我的口腔，逐渐转温，那股热流仿佛顺着我的血液游走，奇特的舒爽感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
我的蛇毒解了。

“你的血助我修成人形，我许你一夜风流，从此我们两不相欠。”

我睁大双眼。

什么？

我救得是条公蛇？

这条蛇还要以身相许？